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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翌日清晨,終於展現多天未見的陽光,所照出來的光景,卻是一片蕭條。一次地震,把澠鯠縣西的夷山的半邊沙石都震散下來,淹沒了大半個澠鯠縣,生還者九成竟是那群住在茅屋、被喻為不幸的人。
  走過滿目瘡痍的澠鯠縣,來到沙石堆前,張蕈百感交雜。
  一會,張蕈的背後方出現了一個人,劉孑。
  「就讓這兒成為他的野窆吧!對一個祭師的一生來說,這是一個最圓滿的結局。」
  「是啊。」
  好久,劉孑一直望著張蕈低著頭的背影,也不知該怎樣安慰,隨意地說了一句:「你不要哭。」
  「我沒有哭。」張蕈的聲音真的不像是哽咽之聲。
  「……是嗎?」劉孑乾笑了聲,便與張蕈一起站至黃昏。
  這一天,長年住在茅屋的人沒了家,也就回到城內;看著有哪一間屋可以讓人住,有什麼東西可以用得著,一齊分享,完全沒有改變在茅屋時生活的方式──守望相助。
  三天後,各人的生活還算已安排妥當。
  也許,「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」。
  劉孑留意到,夷山的土壤肥沃,蓋過本來不健康的泥土,令這個縣縣民應該可以進行農業耕作;只可惜,存活的大多是老弱婦孺,不可能大量進行耕作活動。
客棧內,劉孑正在苦惱,旁邊的張蕈亦沒有多閒,想盡辦法要籌出一筆錢,用以重建澠鯠縣。
  這時,來了一名小子,張蕈一眼便認出:「十三?」
  「張小姐,外面有二十罈,是我家的陳年女兒紅,本來被張大人用於祭酒上,但後來張大人改變了主意,這些酒才能留下來。現在澠鯠縣變成這樣,我身為這縣的一分子,爹在天之靈亦會希望我把酒拿出來,當作澠鯠縣發展的本錢。」那天他在跟老爹鬧脾氣,沒有祭天去,才幸免於難。
  「我爹?」張蕈聽著,本來無神的雙眼都流下淚來。
  她真的沒想過他真的會如她所願。
  若你乃念我倆為父女,希望你可以真的會收回選用五十年以上女兒紅的話──
  劉孑拍拍張蕈的肩,對著李十三說:「這是你爹留下來的,一定要好好善用他的心意。」雖然對象是李十三,卻又似對著張蕈說。
  「嗯。」李十三笑著說。
  劉孑打量著李十三的笑臉,忽然問了句:「十三,你爹有沒有把釀酒的技術傳給你。」
  李十三搔搔頭,說:「有啊!我爹說他老來得我這一子,就怕等我長大前他就已經要去了,所以在我懂事之後,他就開始教我。」
  「那你會釀果酒嗎?」
  「會!」李十三答得堅定。
  劉孑想了想,又問:「依你看,這縣可以用果樹來釀酒嗎?」果樹都經得起地震,必能滿足釀果酒的需求。
  「可以。」
  「那就好了!」
  只要把李十三的釀酒技術傳開,最少先讓縣內的小孩們長大,就可以再慢慢為日後打算──
  到了傍晚,客棧旁的竹欄上,有兩人並肩而坐對著夜空,一個張蕈,一個劉孑。
  「我得回京了。」
  劉孑首先打破沉默。
 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,其實早應離開,只是硬要留下,但皇命在身,始終身不由己。眼見澠鯠縣最棘手的問題,已解決了,他也得回去覆命。
  「嗯。」
  張蕈沒精打彩地回道,不料劉孑一副哭喪的臉,把頭依在張蕈的肩頭上,嗚嗚然道:「嘩,你好冷淡啊!我倆也算相識一場,贈在下一句『保重』也算不上過分吧?」
  「噗嗤!」張蕈不由得笑了出來,一會,說:「謝謝你,劉孑。」
  「謝什麼?我什麼也沒做過。」
  「但你一直陪著我……」張蕈心想。
  劉孑似乎並不想離開張蕈的肩,張蕈亦累得倒向他的一方,兩人就這樣,閉目相依。
  「我會回來的。」劉孑突然說,卻不知道張蕈因為這幾天的疲累,早已進入夢鄉。

  時光飛逝,事過景亦遷,城郊外,再沒有茅屋群,茅屋早在一年前在地震中,被震塌了,居民在災害後都遷回城內,現在只剩下一個草製涼亭。涼亭是災後重建的,是張蕈的主意。
  每天,張蕈都會坐在涼亭內,風雨不改,但沒人知道為什麼她要這樣做。
  這一天,張蕈用膳過後,又來到涼亭,雖然亭內空無一物,但張蕈似乎很享受安坐的感覺。
  「怎麼這兒還有一個涼亭的!」
  熟悉的聲音,讓張蕈回頭一看。
  「為什麼……」
  見張蕈驚訝的表情,劉孑實在笑得開懷,「雖然不是初次見面,但還是先自我介紹吧,本官劉孑,是這個縣的新縣官。」
  「你回來了?」她沒想到他會回來。
  劉孑走近張蕈,摸著她頭,說:「我說過我會回來的。」若不是硬要到澠鯠縣,要被分配縣官一職不需要一年之久。
  即使離開縣城有一段距離,他們倆卻仍能聽見城內驀然傳出的鑼鼓聲、歡笑聲。
  「城內怎了?」劉孑問。
  「還有一個半月就到除夕,大家都開始努力準備釀酒的工作,每天工作前為振奮士氣,縣民都會打響鑼鼓。」張蕈說得高興。
  「真棒,才一年,大家都好像變了。」以前的張蕈沒有這樣興奮的表情。
  「大家都做了不少事。」張蕈笑起來,又突然拉著劉孑,「我帶你去看看吧,相信他們都沒有忘記你。」
  「嗯。」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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